第一节：如梦醒（1/2）

（黄钟-节节高）水静烟起，满湖凶机，枯苇隐影，扁舟难行。

半夜寒，提刀对，明真伪，日未斜时梦醒。

虽然背后的唿哨声离得那么近，但鲁天柳没有转头看，因为她没有时间和时机，那两艘渔船携带两股无形的压力和死亡的杀机笼罩过来，这让柳儿瞬间如同僵住了。

三条船眼看着就要碰在一起了，可就在要撞在一起的刹那，三条船都显着一滞，然后船身都蓦然一侧。

船都愣住了，操船的都是能手，就相隔那么尺把距离定住了船身。三条船呈一个“之”字形坚持着。鲁家的船被一头一尾挡阻在那里。

船头的鲁天柳反倒让过了迎头的小船，与大渔船会在一起。大渔船上站着个黑粗的胖子，脸色凝重阴沉地盯视着柳儿手中的玉盒。他的眼光和他的脸色区别很大，看着玉盒的眼睛闪烁着灼热的光线。

柳儿左手捏住玉盒，右手抖出了“飞絮帕”。眼前这个黑胖子是个恐怖的人，鲁天柳匆促间依旧可以强烈感受到他身上散发的层层杀气，这杀气像道墙，压在柳儿的身上，极重的有种窒息感。这样的一个能手不是她能够应付的，她必须想其他法子逃走。可是她有个希奇的念头，最恐怖的不是这能手，而是适才发出第二声唿哨声的人，这人就在自己的船尾，就在自己的身后。

“给我！”黑粗胖子伸脱手的同时，从嗓子眼里哼出这样两个字，但这两个哼出的字三条船上的每小我私家都听得很是清楚。

“不要！”“不要！”，这两句也险些同时，一个声音来自小船，尚有一个声音柳儿听得出，是鲁联的声音。

话音未落，鲁联已经从船舱尾部那里钻到船头来了，横刀挡在柳儿前面。

芦苇荡里出来的小船上站着一个键烁的秃顶老人，老头的年岁也就在五十几岁的样子，适才小船刚出芦苇丛，或许就是这老头发出的唿哨声。他脱口喊出的“不要”和他发出的唿哨声一样青亮难听逆耳，并随着这声喝叫纵身往鲁家的船上而来。

一团白亮的狂飚，是五候旋起的刀光。这刀光让秃顶老头发现对方的小船上没了自己的驻足点。只能将身体下压，往下落去，就在快落入水中的时候，脚尖在鲁家小船的船帮上一踢，身子一个借力，倒纵回自己的船上。

鲁家的船被秃顶老头这一踢，船位整个晃动起来。但五候旋起的刀光却没有一丝变化，照旧那么平稳如初，又继续旋了两个圈才停了下来。

纵回到船上的秃顶老头有些惊讶地看着盖住自己的这个粗壮男子。那男子竟然在摇晃不定的船头，脚尖为定点一连旋转了六七个圈，在船被踢猛烈摇晃后，依旧纹丝不动的站立在那里，这副从腰背到腿脚的桩功真的差异凡响。

秃顶老头不会就此罢休，他要继续上到鲁家的船上来，他的目的是柳儿手中的玉盒。虽然他并不知道那内里有什么工具，但这就是他的使命，那座园子里流出的工具一样都不能给溜了，必须都给拿下来。再说这一趟的拦截都是企图好的，不管有没有玩意都得拦住这几小我私家。

看来那丫头手里的工具是那园子出来的最后一个玩意儿了，刚有消息过来说，园子毁了，没有了园子，也就不会再有需要拦截的工具了。

晃动的船身又平稳了，小船再次靠紧了鲁家的船。五候没有再等秃顶老头行动，身体一转，朴刀旋成个白色的风轮朝着那老头就狂卷已往。老头正要往鲁家船上迈步，看到刀轮过来，便侧身退步让过了这一轮。可是还没等他直过身子，第二个刀轮又到了。老头感受刀风越发的强劲，刀速越发迅猛，所以他只能再退。

第三个刀轮过来时，老头不再退避了。他的手中多了一根铁条，黑乎乎的，像是根铁尺，已往衙门捕快们常用的那种铁尺。

五候的刀轮砍在这根铁尺上，“仓啷啷”一声巨响，四溅的火星在黑夜里显得特别明亮。

五候愣住了旋转，他的这一刀竟然被盖住了，而且是在转到第三圈时被一把小小的铁尺给盖住的。

没想到，不止是五候，这三条船上的大多数人都没想到，只要两小我私家对这样的了局是在意料之中。一个就是那秃顶老头，尚有一个就是适才和秃顶老头发出同样唿哨声的人。

五候是个不知道什么是怕的冒失人，所以他不会住手体现一下自己的惊讶或是思量一下双方气力是否匹敌。那刀尺相撞出的火星还没熄尽，他已经双手抓住朴刀的刀杆尾部，开始了新的旋斩。这样旋斩的砍杀规模就更广，气力更大，速度更猛，行动有些像田径里的扔链球。

差异了，这样的砍杀确实和适才差异了，从声音就可以听出来，从刀尺相撞的火星就可以看出来。是的，声音更响了，火星更密了，可是效果照旧一样，五候的刀轮再次被盖住。

这一挡，五候没有停止旋转，而是顺着铁尺的外弹力道，持刀杆反偏向旋转起来，但他没有继续进攻，反旋的第一圈就往退却出两步，已经站到了船尾另一侧的帮沿。这样的反旋不知道算是五候的守势照旧在重新积攒力道，横竖他没有停。

对了，五候的圈儿刀是没有守势的，只有进攻。他的反旋是再次的进攻。

五候此次的旋转越发迅猛，他已经变做了半蹲状，刀风从船舱的芦棚顶上方划过，带起许多芦杆的碎片随刀风飞翔。

突然，这狂风横飞出去。那是五候连着两个小碎步，纵身而出，连人带刀合身往那小船船头扑去，往那秃顶老头的身上已往。

“当心！”这一声是鲁联发出的。

船尾这样一番大消息的拼杀，船头的两人和大鱼船上的黑胖子竟然没有扭头看一眼，他们始终保持着静对的状态，任凭船摇水动，刀响火闪，全都无动于衷。直到五候全身扑出，这样拼死一博的狂飚才引动鲁联眼角的余光一扫，随即发出这样一声喊叫。

随着鲁联的这一声喊叫，两个身影飞出，一个身影倒下。三股鲜血喷洒成雾。

五候连人带刀扑出，让秃顶老头很意外，可是他依旧从容，站立船头，岿然不动。他已经掂出头前这愣小子的斤两。他知道这样的扑杀会将两小我私家之间的距离拉得很近，自己正好借这个时机废了这个愣头青。

于是他的铁尺反手挡出，因为离得近，这一挡只能挡在刀杆上端。但这正是他所希望的。一个刀杆处的旋转半径比刀头小，这里遭受的气力要比刀头弱，这样他可以保证自己接下往返手的一招能有十成掌握，这个愣小子的力道真的非同凡人，如果还像前两刀那样硬碰，就不能保证自己回手的效果。

如他所愿，铁尺盖住了刀杆，铁尺顺刀杆往前递，直奔五候的胸口而去。老头没有用太大的力，因为五候扑出的气力已经够猛了，两道力加在一起足够五候死这么一回了。

老头没用太鼎力大举，不，应该是没用什么力，因为在他铁尺递出的最后一段，他感受自己使不着力了，他感受自己气脉松了，血脉也松了。

这是五候的最后一招，没有名称，从整个历程可以把它叫做“反旋折转斩”。这样的旋斩在最后关头是要松开机括的，这样五候的朴刀就变做三节棍一般，刀头拐弯了。刀尖划开了老头的半边脖子。

但秃顶老头的回手也奏效了，虽然力道小了许多，大多是五候扑出的力道，那也至少能让五候死个半回。

五候的身体飞出，重重地落在船尾的船板上。

鲁联的喊声刚出口，那黑胖子就动了，动得就像是没动一样。鲁联身体也同样飞出，压塌了小半边的船舱芦棚。

秃顶老头也在鲁联摔出的刹那直直地往后倒下，他脖颈处的鲜血和五候、鲁联口中的鲜血险些是一同喷洒而出的。

黑胖子依旧站回在他自己原来的位置上，就像动都没动过一样。鲁天柳也站在自己原来的位置上，她简直是动都没动过。只是在他们之间少了一个鲁联，只剩下鲁联的砍刀斜叮在船板上，轻轻地哆嗦着。

周围很静，只有水波轻拍船帮的“泊泊”声。

柳儿心里很紧张，适才鲁联被击出的一刹那，自己急促吸进的一口凉气憋住许久都没有吐出。

“给我！”依旧是嗓子眼里哼出的声音，但声音高度却比适才低多了。不知是因为现在只有柳儿一个还可以听清他的话，照旧因为他的心里多了些不自信。

柳儿极缓极缓地吐出她憋住的那口吻，就像是潜在水下控制自己气息一样。这样的气息也很轻，轻得就像不在呼吸一样。黑胖子没听到她的呼吸声，她自己也没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要是不给，你会怎么样？”柳儿终于说话了，她已经将自己的气息控制在一个可以清静说出话的水平，她说出的是字正腔圆的北方官话。

“是不是像适才一样，你将腹中气提到胸口，然后左步前纵，右手手掌挥起扫对手眼目，左手半握空心拳勾击对方胸前，左手握拳时中指发出一声骨节的毕剥声，左足落地即点地退却，回到原位。”柳儿不是武林能手，虽然能手这样鬼影般的招式行动她全都躲不外，可是她清明的三觉却是可以将一个能手所有的行动细节搜罗在脑海里。

黑胖子依旧面无心情，黑胖子也依旧没有丝毫的行动。可是在鲁天柳清明的三觉中，黑胖子动了，他的身形有了很大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