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节：殿无梁（1/2）

虽然鲁一弃的判断很果敢，但心里照旧一直在嘀咕：不要错了，不要错了。他这倒不是怕再落了什么扣、遇到什么险，而是以为自己在女人眼前再不能掉份儿了。这女人也忒希奇，不知为什么把所有的决议权都交给了鲁一弃，这让他感应自己无形中又担负起些工具。

只要这里护宝的坎面确实是鲁家祖先留下的，那么要解倒不是很是难题。究竟有《班经》在手，万变不离其宗嘛，找到了苗儿就能探到根。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鲁一弃凭证自己的思路一直走下去，没再遇到什么阻碍，也没有走错路径。因此他们顺利到达了一座大殿，一座顶是六边瓦铺成的大殿，一座险些被埋在地下的大殿。

大殿里并不漆黑，这是因为殿顶的四周边缘是一圈透明的天窗，天窗外射入了明亮的光线，沿大殿的屋顶边缘落下一道光墙。鲁一弃推测天窗的位置，应该是在上面水沟的冰面下面，这位置进来光线说明地面上天已放亮了。

大殿里不暗，还因为这座大殿正堂的殿道双方，已经燃起两路长长的火盏，不仅如此，殿道的正中也每隔二十多步就有一个火缸，其中火焰纵跃不息。

火缸和火盏都是大鼓钵造型，火缸下是盘跪足，火盏下是缠枝三叉足，足脚牢靠在地面，看起来很是牢靠。除此之外可以看出的是这些工具都是铜制的，因为它们外貌闪烁着明亮的金属光泽。可是希奇的是，这些工具到底是什么时候放置在这里的，因为不管是哪辈先人放置的，都不应该如此灼烁如新，除非是有人在经常擦拭它们。

火盏火缸燃着了有两种可能，一种是被人点燃了，尚有一种是其中的燃料自燃的，这种情况是因为有人撞破了这里含氧量极低的情况，让大量氧气拥入，到达燃料自燃条件燃烧而起。但不管什么原因，肯定是有人进来过了。

如果这里照旧鲁家祖先部署的坎面，鲁一弃还会绝不犹豫地继续往前，可是现在的情形已经显着告诉你，有其他人已经赶在自己前面进来了，坎面已经纷歧定是原来的坎面了，前面的蹊径重又变得险恶莫测。

鲁一弃和女人两人应该意识到这一点，所以他们站在大殿的殿口没有继续往里挪步，只是仔细审察着整个大殿。

大殿真的很大，而且和女人在地面上的那套说法一样，它是纵深走向的长方形，所以大殿宽大的门面相比之下照旧狭窄的，因为大殿往里看显得极其幽深，肉眼能望见的地方还不知道才到它纵深的哪个部位。

殿道铺得很平整，可是鲁一弃细看了一下发现，那基础就是原有山体的整体石面，然后在上面凿刻出线条，样式看上去如同石块铺成。由此可知，这座大殿的殿基也可能是整块的山体，然后在石头上凿穴立柱。

殿顶没用梁，殿顶也微微往中间凸起，真就像是个龟背一般。《班经》中讲过这样的技法，所以鲁一弃没有体现出几多惊讶。这就是为什么大殿要用六边形的木石瓦，因为只有这样的形状才可以相互支撑，而且所受的力可以平均疏散。那些透明的天窗形状是毗连成一串的三角形，六边瓦屋顶铺设后，是肯定会留下许多三角形边口，而且三角形的边口对四散的瓦面力道是有很好支撑力。如果预计得不错的话，大殿殿顶的正中心还会有个六边形的空心，这是瓦面叠铺后往中间力道的撑面。

“无梁无檐殿。”女人轻声说了一句。

“准确说，应该叫‘无梁无脊无檐殿’。”鲁一弃说，“这种修建方式多见于三国之前，多是木制结构的才会接纳，砖瓦结构分量太大，无法保证其牢靠水平。所以这里的大殿用的是木石瓦，虽然也很坚硬，可是份量却比砖石要轻得多。”

“要找的工具肯定在这大殿中，我们进去吗？”

“进去，肯定要进去，问题是怎么进去。”鲁一弃说的是实话，暗构到了这个规模，不管是鲁家的祖辈，照旧对家先入的能手，留下的恐怕都是必死的坎扣。

突然，大殿中第一个火缸背后传来“呼哈”的怪声，吓了鲁一弃和女人一大跳。女人侧身躲在鲁一弃的背后，鲁一弃迅速将毛瑟枪的枪口瞄准发作声音的偏向。

声音是断续的，一小会儿后就没有了。鲁一弃的心里突突乱跳着，可是脸色却是清静如常。他示意女人留下，自己却闲步往那偏向走去。

女人没有留下，虽然她的神情是极端恐惧的，可依旧牢牢跟在鲁一弃的背后。

鲁一弃转头看了女人一眼，也就随女人随着。心里却在嘀咕：这女人是怪，也不嫌我身上的尿臊气。

火缸背后是条弥留的狼，幽绿的眼光虽然依旧凶狠恶毒，却已经在快速地昏暗下去。

鲁一弃头脑一跳：狼，这肯定是和自己一同被关在风箱里，一同被吹入风道的狼。狼身上有不下十数道血口子，身体更如同趴窝血槽之中。这条狼不是被风箱压伤的，也不是在风道中出的什么意外，很显着，它是与什么人搏杀中受的重伤。

前面尚有血迹，有血迹说明有受伤的人或者动物走过，有人或动物走过就不会有坎面。于是鲁一弃领着女人，继续斗胆地沿着血迹往前走。

血迹消失的地方又是一条死狼，死狼的身体就像朵盛开的花，血口子层层叠叠，应该是被什么人眨眼间就削切成这个样子。要否则凭者狼的狡诈和灵活，只要挨了刀，肯定早就迅速逃离了。

死狼的前面不再有血迹，那里是干清洁净的石面，就连点灰尘都不见。眼前的情形很难想象，两千多年前的大殿，竟然道面上没留下灰尘。尚有那些火缸火盏也是如此希奇，难不成真有人天天在扫除？要么就是其他什么工具在保持着此处的清洁。想到这里，鲁一弃情不自禁地打个寒颤，感受背心凉凉的，裤裆那里更是凉凉的。

清洁的道面保持的距离并不远，离着死狼十几步外就有个刚来的污染体。那是个死人，从衣着上看，应该是个“攻围袭”坎面的人扣。鲁一弃和女人都没有体现出受惊，在这种地方泛起死人比泛起死狼更正常。

鲁一弃逐步走近死人，如此的斗胆是因为他没有从那死人身上感受出一丁点的气息。死人死得很希奇，看不身世体有什么伤痕，可是七窍流血，眼珠暴凸。下身也是血流成渠，而且污秽之物臭气熏天。

“这人像被毒死的。”女人见过被毒死的人，有些在林子中迷路后乱食蘑菇的山客，被毒死时容貌和这差不多。

“也可能是被压死的。”鲁一弃用毛瑟枪的枪头捅了捅死人，死人软绵绵的，这说明死人死去不久，也说明死人身体内部的骨骼全都碎了。于是鲁一弃想到自己在风箱中被压得尿都流出来的感受，再瞧这死尸的下身一塌糊涂，于是推断眼前这死尸有可能也是被压死的。

相比之下，鲁一弃的说法很靠不住，这个大殿周围空空荡荡，没有什么可以做成将人压死的靠字坎（对合形式的坎面）和落字坎（重物压下的坎面），除非是在其他地方被压死再移尸此处，可这有须要吗？。

一阵强劲的怪风从身后吹来，打着旋儿，贴地而过。

火盏和火缸中的火苗变化不是太大，只是稍有晃动，这是因为旋风的力道主要集中在地面。旋风的力道是强劲的，地面上弥留的狼和死去的狼都被推着往前移动起来，死人也被推着动起来，鲁一弃和女人更是有些站立不住，身不由己地往前移动着。风中还夹带些尘沙，在那些火缸和火盏上刮出让人心头发毛的希奇声响。

死人和狼很快就消失在前面的黑漆黑。鲁一弃与女人相互搀扶着，斜着身体起劲反抗着绵延不停的劲风。他不知道被这风会将他们吹到一个怎样的地方，会有怎样的可怖工具在期待着他们。可是在这瞬间他也知道了许多，这风告诉他这里的道面为什么会这样清洁；这夹着尘沙的风还告诉他，火盏火缸不管是哪代先辈留下，却肯定不是人将它们擦拭得如此灼烁。

鲁一弃和女人都不是会家子，这就让他们在旋风前显得十分懦弱。在连连滑出几步后，终于上身一阵摇晃，跌倒在了平整的殿道上。

就在跌倒的刹那，一对庞大的黑影从双方同时扑出，擦着趴贴在地面的鲁一弃和女人撞在一起。庞大的黑影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庞大的震动让鲁一弃和女人的身体险些从地面上跳起，带过的气流刮在他们脸上生疼生疼。

两个黑影撞击后溅出的碎屑落了鲁一弃满头满脸，有一小块还正好落在他嘴唇上，于是吐出舌头粘到嘴里，稍咬嚼了几下，便辨出材质是木头。小时候他曾经无数次将这样的材质咬嚼在自己的口中，这种感受他到老都不会忘。

两个晃悠而下的黑影原来是两个像墙面一样的庞大木块。鲁一弃终于知道适才那死人是怎么死的了，是给拍死的的，两块巨木左右合击，就如同一双有力的手掌在协力拍击一只蚊子一样。同时鲁一弃也在悄悄庆幸，幸亏自己和女人恰到利益地摔倒了，要否则，现在也成了两具骨骼尽碎、腑脏外冒的死尸了。

巨木一拍之后便又弹起，消失在大殿双方的黑漆黑。鲁一弃和女人躺在地上，身体只管地贴近地面。他们已经顾不上那强劲的旋风，任由被吹得在地面上往前滑动。

幸好风一连的时间并不长，他们只往前滑出五六步后，那风便停了。鲁一弃和女人的手牢牢抓在一起，已经变得滑腻湿润，那是因为他们两个相互攥紧出了大量手汗。

躺在地面上有良久良久，都不知道到底过了几多时间。大殿边缘落下的光柱已经转移一个照射角度，以后推断，总要有半个时辰往上。

周围很静，只有火苗“扑扑”的跳动声。

鲁一弃挣扎着撒开女人的手，女人抓得太紧，还似乎不愿意松开。松开了手，鲁一弃首先在周围摸了摸，找到自己的毛瑟枪，枪握在手里，便有了几分胆子，但随即又一想，不由对自己的心理悄悄可笑，在这样的坎眼前，这么一支步枪能起到什么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