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节: 驭龙格（1/2）

青石面如沼，风水匠无言；

受伤手杀坎，各有心释联。

郑五侯想要去帮秦先生，他是个实心眼的人，这个旦夕相处的山羊胡子老头对自己和柳儿不错，和一家人一样。现在眼见着他血肉模糊地在那里挣扎，自己不去帮把手，那也太说不外去了。今天的柳儿是怎么了，她不是和秦先生最好吗？怎么对这样的情况无动于衷的。

他想着就要迈步，可是他突然感受到柳儿的手牢牢捏住自己的上臂，而且将头移到自己的耳边，很轻很轻地说了一句话“别动也别作声。”说这话的时候，柳儿的眼睛依旧是与秦先生对视着的。

这句话让五侯很是心惊，因为柳儿没说吴语，她说的是字正腔圆的北腔官话，她寻常和自家人从不说官话，只有在一种情形下，她才和自家人用正宗北腔说话，那就是在情况万分危急而她特别紧张的时候，因为她怕这时用吴语容易发生误会，尚有就是怕对方一时没听清，延长了时机。

可五侯看看眼前的情形，一点都没看出来那里有什么危险可言，他稍稍扭头看了柳儿一眼，心里说，没什么可紧张的呀，岂非是中了邪？照旧鬼附身？

秦先生现在的爬行已不像海龟了，而是像蜗牛了，一点点地无声挪动，而且还不是直线，蜿蜒曲折着朝着他们这边过来。

秦先生在鲁天柳和五侯的搀扶下站了起来，这样的挪动爬行很费体力，而且他现在满身伤痛，失血过多，站起来后，一双腿软得站不住，幸亏是郑五侯给他架着。

秦先生的眼里满是泪花，他很激动，他是个情感富厚的人，要否则他也不会对一个和他有一夜缘分的女人魂牵梦绕了二十多年，为这个女人一个付托在鲁家为客二十载。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今天见到了二十多年未曾碰面的谁人女人，他没有在心里激起太大兴奋与激动。倒是这双和自己旦夕相处小子女，才与自己脱离一个多时辰，自己倒有了生死划分激动和感伤。

他的激动还来自于见到这双子女无恙，自己几多可以对鲁家的知遇之恩有点交接了，几多可以对自己的行为减轻一点负罪感。

激动的同时，他尚有挥之不去的恐惧，他说不出话了，他的满身在哆嗦，他再次蹲下身来，他的死封铃已经在爬行的时候，留在了谁人前厅天井里了，他抓着的一把竹签倒是没丢。于是他哆嗦着手，挟起一支竹签，在碎石小道旁边的泥地上写下歪扭的“驭龙格”三个字。

鲁天柳眉头一锁，悄声问到：“尼个青石地面下是格阴世魔龙哉？”

秦先生又歪扭着写下“不晓得。”

“哪能办个（现在怎么办）？”鲁天柳又问道。

秦先生的手已经不怎么抖了，他在泥地上的字变得虬劲：“寻龙颔，夺龙珠！”

鲁联意识到自己遇到的能手一个胜过一个，这个守住过廊，试图将自己和鲁承宗逼到池塘边的又是个少见的能手。自己在他手下基础过不了三招，可是对手没有下杀手，只是打掉自己的刀，将自己的招术封住，进退路也封住，只给自己留下往池塘边去的退路。

鲁联现在已经意识到池塘的恐怖，这样被逼着已往，一定是个很惨的了局，了局是什么样，他不知道，但有多惨烈，那刀人掉臂性命的惊叫和比死还恐惧的眼光已经很明确地告诉了他。

鲁联手中已经无刀，那对手也无刀。但有刀的鲁联已然被对手打飞了砍刀，更况且现在手中无刀。无刀的对手虽然手中无刀，可是他的一双手脚如同锤刀，鲁联基础无法反抗。

虽然鲁联左手持着的鱼皮护套舞得如同风车一般，可是对手硬是从这风车的间隙里伸进手来，指尖在鲁联的虎口处轻轻一敲，那软鞭似的护套变作了死蛇似的了，翻转着摔落到过廊外面。

如同锤刀一样的双手狂风般砍砸过来，如同健鹿般的脚步左窜右跳。鲁联对这样的攻势碰不外挡不住，对这样的步法也绕不外躲不开。他已经退到画舫过廊的栏座上面了，他意识到下一步不是被踢出就是被击出到过廊的外面。

果真如此，那能手突然跃起，手脚齐出。这招之下，鲁联肯定是要摔身在池塘边的草地上了。

可是鲁联已经意推测这一点，意推测了如果还要中招，那简直就是个弱智了。所以，在能手作势还未跃起的瞬间，鲁联已经跃出，他跃出的偏向不是过廊外面，而是过廊前面，他的身体绕过钉咬了他的砍刀的那根廊柱，纵身到了过廊的前一个距离。他的右手一把抓住谁人距离的上檐花格框，将自己身体悬吊在空中。

是的，他用的是右手，是因为他的身体面朝过廊里侧，身体绕过廊柱，侧身向前跃出只能用右手抓住悬吊，也是因为他的右手破“无影三重罩”时受伤脱臼了，所以必须要用右手。

右手抓住，身体吊住，侧向前纵，于是身体旋转摆起。除了鲁联，尚有好几小我私家听到骨骼的“嘎嘣”声，鲁联发出一声惨叫松开右手，身体正好摆回，如同一个大米袋重重地横砸在他刚刚绕过的廊柱上面，整个过廊被撞得一阵发抖。

拦阻的能手跃起击空，便收势停身，稳稳地站在了过廊的栏座上，他稍稍侧身，正悦目到鲁联摔落在地。能手在这院子一直看着鲁联破坎杀扣，鲁联那里受伤，他都很是清楚。他知道鲁联如此的狼狈是因为忙乱无措中用了受伤的手，于是他在期待鲁联由于忙乱无措再出昏招，让自己将他扔出过廊。

鲁联面部心情极端痛苦，他腿脚艰难地站起，速度虽然不慢，但能看出，疼痛让他的行动有很大的变形，而且他正如能手所料，再出一个昏招。

或许是因为右手的疼痛告诉了他，右手不能用，于是他刚一站起，左手就单掌剑形，对着栏座上的能手腹部直击过来。

原来这样情形的鲁联应该是往过廊中躲避，然后调整好状态在坚持在过廊里缠斗，可是他却不知因为什么发昏了，竟然在摔得蒙头转向的时候反向能手进攻。这正和能手所愿，双手将鲁联左手一个缠绕，一个双鞭提甩，鲁联的身体便直飞出过廊，身后带起一溜儿飞起的血珠。

鲁联这样在战场拼死血斗过的士兵，越是劣境，越是绝处，他的头脑就越是清醒。他跃出时就已经算好右手抓握的角度，吊起的身体一个扭摆，就已经将他脱臼的手腕复了位。身体重重摔出撞在廊柱上，是他居心用这样的要领震动那钉咬砍刀的廊柱，松松廊柱咬住砍刀的气力。

鲁联单掌击出，正遂能手所愿；能手将他提甩而出，正遂鲁联所愿。身体飞出的同时，鲁联的右手已经坚定地握住了自己那把乌青厚背砍刀，并轻巧地将它从廊柱上拖出。刀已在手，他没有劈，没有剁，没有砍，只是借着能手将他抛甩出的气力，将砍刀刃口轻轻在能手的项边一带。

能手到死都没明确鲁联的右手什么时候又能握刀了，也没明确他的右手什么时候有刀了。他们两个是一起摔出过廊的，能手虽然摔出去没有几多远，但他再也没有站起来的时机了。而远远摔出的鲁联则一个翻腾重新站起，再次冲跃入画舫过廊，鲁承宗紧随厥后，两人一同冲到了小楼的门前。

鲁联经由过廊时，顺手将放在那里的背筐拎在手上。他没在小楼门前停留，而是从小楼的沿水栏道直接走到小楼的前面，站在石头平台上面，警惕且仔细地环视着周围的一切，特别是那怪物跃入的墨绿池水。

鲁承宗衔住刻刀，双手食指迅速扭动，解开了小门上的“狗尾双蝠扣”，轻轻一推，小门无声地打开，看来这门是经常开启的，要否则那门枢不会摩擦得如此平滑。此时鲁承宗与鲁联便形成了一前一后、一内一外相呼应的状态。